葉婉兮在半夜驚醒過來。

隱約記得剛才做了個夢，夢裏有個胖嘟嘟的嫩娃娃可勁兒黏著她，怎麽趕都不走……她沒有多想，微微擡眸，見雙手摟著她身體，還將腦袋擱在她頸側的朱景爍閉著眼睛仍在熟睡，便重新闔上眼睛。

只是最近這幾日她有些不知名的疲倦，於是睡得很早，這會兒竟已沒有睡意……怕吵醒朱景爍，她沒有動彈，只默默睜著眼睛，就著朦朧的光線，仔細端詳著他的面容。

他的容顏一如既往的精致無暇，像是被最頂尖的匠人精雕細琢過，長而翹的睫毛垂在玉白的肌膚上，有種莫名的吸引力，她忍不住就湊過去親了親他的眼睛。

本是一觸即離，卻不想他突然睜開眼睛，且動作迅速地翻身而起，將她壓在身下。

“殿下，”葉婉兮有些無奈地喚他：“你醒著呢？”

“被你吵醒了，”朱景爍語調喑啞地呢喃著，神情中的睡意卻逐漸散去，右手極其自然地撩起她的衣裳，到處煽風點火：“你得補償我！”

葉婉兮立刻捉住他的手抗議：“現在可是半夜呢，待會要水，得吵醒半個東宮的人。”

“夫人，你最近睡得早，我忍了好幾天倒也罷了，”朱景爍眨巴眨巴著眼睛看她，聲音很是委屈：“這會天時地利人和，你卻因為旁人來折磨我，你於心何忍？”

葉婉兮哭笑不得，可見他眼底一片幽深，隱約浮現著壓抑至極的情，欲，便也半推半就地由了他。

只是，這次竟有些異樣的疼，怕擾他興致，她忍著沒有做聲，朱景爍卻察覺不對，柔聲問道：“怎麽了？”

“沒事。”葉婉兮搖搖腦袋，紅著臉，小聲囁嚅道：“你繼續。”

朱景爍卻抽了身，仔細將她檢查一番，待確定是真的沒有問題，才繼續深耕淺出，耐心墾殖。

最後葉婉兮被折騰得手腳發軟，渾身無力，可在見到朱景爍欲起身的時候，強撐著精神拉住他：“殿下，我很累了，不想動彈，別再去吵她們了罷！”

此時已離黎明不遠，吃飽喝足的朱景爍卻精神奕奕，容光煥發：“外邊的爐子上溫著熱水，我去取過來替你擦拭一下，不用你費力。”

饒是他們的關系已足夠親密，葉婉兮依然有些不好意思，心裏想著等他取了水來，她自己動手擦洗便是……可倦意襲來，她很快就進入夢鄉。

夢裏依然有個白胖胖的小娃娃，用細白如藕的胳膊抱著她的大腿不放，嘴上脆生生地喊著“娘親，娘親，要抱抱”。

葉婉兮笑著擡手抱起他，他卻倏地化作一縷紫煙，哧溜一下鉆入她的肚子裏。

再次醒來之時，葉婉兮仍清清楚楚地記得這個夢，一時心有所感，便對江蘺說道：“朱雀已在宮外將養數月，身體應當已全好罷？著個人去請她入宮來，免得她在外邊野了心思，不再思歸。”

江蘺自然答應。

此時已是冬月，天寒地凍，天空灰蒙蒙一片，像是快要下雪，朱雀伴隨著瑟瑟寒風踏入東宮，見葉婉兮滿臉愜然地躺在貴妃椅上，屋內因燒著地龍而溫暖如春，頓時恨得牙關直咬：“太子妃近日春風得意，怎會突然想起將我這病得半死不活喚入宮中？”

病得半死不活？葉婉兮斜眼覷她，只覺眼前這姑娘臉色紅潤，足下生風，頓時是好氣又好笑：“白虎忠厚耿直，名中雖帶虎字，卻與忠犬無異，且對你百依百順，關懷備至，你這般躲他，委實狠心。”

朱雀立刻將眼一瞪，一副有苦難言的模樣：“你這是坐著說話不腰疼！”

葉婉兮仍是笑著，卻將右手伸出，示意她把脈。

“你身體不舒服？”朱雀見狀，迅速收起玩鬧之心，曲起手指搭上她的脈搏。片刻，她瞪大眼睛，滿臉訝然地道：“三娘，你有喜了！”

雖然已有猜測，但真正被證實，葉婉兮仍有些呆楞，見朱雀已按捺不住地笑了起來，且大有廣告天下的趨勢，便急急做了個噤聲的手勢：“且別聲張。”

皇子嫡孫，非同小可，朱雀知道其中的利害，倒也勉強壓了壓雀躍的心思，卻依然喜笑顏開地恭賀道：“恭喜你！”

葉婉兮彎起眉眼，雙手輕柔地放在自己的肚子上，盡管什麽都感受不到，可她的心驀然柔軟：“謝謝。你身體既好，便留在我身邊罷，區區一個白虎而已，你怕他做什麽？”

見朱雀在聽到白虎二字時瞬間焉掉，她頗是好笑地站起身：“我去找殿下了。”

飛星殿中，朱景爍似乎正跟人議事，眉峰微蹙，神情嚴肅，瞧著很嚴重的樣子，葉婉兮便沒有上前打擾，到偏殿裏坐著。

偏殿裏燃著熏香，她聞著有些不舒服，便讓宮人扯下香爐，又將窗戶打開，帶著寒意的冷風拂入殿內，將一室暖香吹散，她莫名覺得舒坦。

朱景爍進來時，見她正含著笑容眺望窗外，雙手交握著放在小腹處，眉目間有種從未見過的柔和，心裏覺得怪異，卻沒有深想，因心裏沈著事，他這會竟不敢出聲。

葉婉兮回眸，見狀斂起笑容：“出什麽事了？”

閉了閉眼，知道事情始終避不過她，朱景爍只能啞聲道：“敦親王於昨夜薨逝，洛夫人也……跟著一起走了。”

洛夫人，不在了？心驀然一痛，葉婉兮顫抖著站起身來，問：“為什麽？”

見她臉色頓白，且眼底已有淚珠凝聚，朱景爍帶著些慌亂地快步走到她身邊，伸手將她抱入懷中：“這是洛夫人自己提出來的計策，以命換命。”

那你為什麽不早點告訴我呢？閉了閉眼，葉婉兮終究將已抵達嘴邊的責問咽回腹中，即便他早些告訴她，她也只能再見洛夫人一面而已……早已心存死志的人，是勸不回來的。

只是心裏到底難受，她嘴上雖然不曾說過，卻一直將洛夫人當成母親般敬重，可現在洛夫人沒了，母親沒了。

淚水潸然而落。

稍稍將她松開，朱景爍滿臉心疼地俯身，溫柔親吻著她的眼角，呢喃道：“兮兮，你還有我，我會一直陪著你，將來還會有孩子，我們一起陪你到白發蒼蒼！”

孩子？葉婉兮一怔，驀然回過神來：“殿下，我們的孩子……他已經來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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